史蒂夫？乔布斯和比尔？盖茨，全球极客世界里最闪耀的创业双星，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极客。但凡其中有些怀着创业的念头，看着厚厚的《乔布斯传》，听了盖茨讲那过去的事情的年轻人，仿佛激发每一次灵感火花闪耀之时，就是改变世界之日，无比震撼人心！

　　可是，极客的创业之路只要有灵感就能成功么？马化腾、李彦宏、雷军、周鸿祎……个个极客出身，这些站在名利场顶端的中国企业家都会给你否定的答案。但具体为什么？他们位高权重，能道出的大都已转化为自己的理论，鲜有地气实例。毕竟这一路走来，所有挫折、心酸、血泪、短板，都已被这些“极客英雄”巨大的成功所遮蔽。即便是稍微显露出来的部分，也闪耀着涅磐的光环，晃得双眼看不清真相。

　　但是吴渔夫（Fishman）的故事不一样，这位中国图形网络游戏的启蒙者，18年来四次创业，其中有喜怒、有哀乐、有情义、有懊恼…

　　周鸿祎、丁磊、荣智健、马化腾、张小龙、陈天桥，这些牛人的名字频频出现在吴渔夫的故事里。他说自己是很幸运的，重要关头常有“贵人相助”。在我看来，这里的“相助”有些泛指——吴渔夫把别人给予的正面帮助和经验教训都视作“相助”，实则“如鱼饮水，冷暖自知”。一路走来，吴渔夫的故事就是活脱脱一部中国草根极客的创业成长史，真实得让每一个想创业的“技术派”，都触手可及。

火石CEO——吴渔夫（Fishman）

　　张小龙比我成熟

　　“我们今年10月份就搬了，这里办公室不够坐了，没法同时容纳研发和运营两个团队，分开办公又不方便。”吴渔夫看了看四周，眼中有些复杂的神情。

　　在广州天河软件园的一栋大楼里，吴渔夫和他创办的“火石软件”呆了快有10年了。作为国内顶尖的网游开发团队，火石的名声很响。其拳头产品《水浒Q传》在第一家运营方金山软件2007年上市时，每年带来一亿元的收入，贡献了金山20%的利润。而实际上从那个时候起，吴渔夫已不满足于单纯的网游开发；今年，在潜心制作了5年的2.5D网游大作《新水浒Q传2》7.23“开放性内测”时，他便打定了主意，这一次要把运营也一手包办了。

　　放在10年前火石草创时，吴渔夫一心只想着如何把游戏品质做得更好，运营什么的有些念头，但没敢多想。实际上当时还不是这位潮汕青年创业生涯的起点，在此之前，他已在创业路上“摸爬滚打”了7年。

　　在今年的China Joy上，我和UC优视负责游戏平台的COO朱顺炎交流。提起吴渔夫的名字他有些陌生，但当说到Fishman时，朱顺炎连连点头称早有耳闻。

　　吴渔夫本名吴锡桑，网名Fishman，毕业于暨南大学计算机系，中国最早接触互联网的极客之一。在一篇博客中，他提到自己经常要向人解释本名的由来，后来干脆将Fishman的中文翻译“渔夫”作为名字。

　　1995年，大学毕业的吴渔夫对写程序近乎痴迷，在获得了“广东省高校杯软件比赛第一名”、计算机世界奖学金、又为广东创下历年“挑战杯”全国大学生竞赛最好成绩之后，吴渔夫选择了一毕业就创业，成立了“飞鹰电脑”，主营业务是自己设计的“飞鹰多媒体创作工具” 软件，面向学校市场。第一次创业的业余时间，他还担任了三年的“水木清华BBS”编程版版主。

　　到了1998年，互联网已经在国内兴起，单机软件却因为盗版问题举步维艰。没有任何经商经验的吴渔夫觉得飞鹰做不下去了，最终决定出售版权，作价10万元。

　　飞鹰是吴渔夫的心血，成交价在他看来也算合理。虽然这软件能零售卖钱，但毕竟受盗版困扰，没有解决方案。

　　几乎同一时刻，经吴渔夫引荐，较他年长几岁的张小龙把自己的FoxMail也出售了，对方同是买下飞鹰的博大互联网公司，但售价却是1200万人民币，是飞鹰的120倍。

　　“我卖的是软件版权，张小龙卖的是数百万用户。”吴渔夫称，当时互联网方兴未艾，对用户数据价值的挖掘还处于萌芽状态。“从做生意的角度，怎么和别人谈？张小龙比我成熟。”这是吴渔夫从程序员走向CEO的过程中，非常重要的一课。

　　网游鼻祖风光背后

　　FoxMail被收购后，张小龙成了博大的股东、总经理，这是他目前为止职业生涯中唯一当过“老板”的一段时间。后来FoxMail被腾讯收购，张小龙便入职了腾讯，做起了高级职业经理人，也是一路辉煌，一直做到现在操盘微信的高级副总裁、产品大牛。

　　吴渔夫的道路则完全不同。“我是潮汕人，潮汕人喜欢自己当老板，做老板很受尊重。像李嘉诚、马化腾。”在卖掉飞鹰软件后，吴渔夫原本要通过技术移民到加拿大去读书，签证都拿到了，后来张小龙给他介绍了一个广州电信的互联网项目。顺利做完并拿到报酬后，新路在前，吴渔夫再三思量，决定还是留在国内，继续他的创业梦想。

　　“极客不外乎两条路，一是做高级经理人，二是单干创业、‘落草为寇’。”吴渔夫称，正是在做完张小龙介绍的项目后，他意识到国内的互联网商机，并于1999年和朋友成立了“仙童数码”。当时ICP很热，很多企业都有建站需求，仙童的主营业务是帮企业做网站，生意还算不错。

　　不过吴渔夫很快发现，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。随着国外文字网络游戏开始向图形网络游戏发展，在大学期间便尝试开发文字MUD的吴渔夫感觉找到了事业上真正的兴趣点，于是他卖掉了仙童的股份，牵头和朋友创办了国内首个网游研发团队“天下工作室”，开发了国产图形网游鼻祖《天下》，正式拉开了中国自主开发网游的大幕。

　　虽然相比“飞鹰”时代和“仙童”时代，出任天夏CEO的吴渔夫做生意本事渐长。但面对产品质量和市场推广都需要资金时，极客的本能还是让他对前者倾注了所有。当《天下》聚集了数千玩家同时在线，创下国产网游第一个里程碑时，吴渔夫的资金链吃紧了。

　　“当时怎么没想过收费？”

　　“我觉得比起《石器时代》等进口网游，天下的水准还不够高，不好向用户收费。”吴渔夫回答得很实在，免费的《天下》就这么硬撑着。“比国外网游少收点钱，至少先挺过最艰难岁月”，吴渔夫连这样的想法也未曾想过。身上流淌着的“极客血液”，就是让精益求精的他，跨不出这一步。

吴渔夫与网易丁磊

　　别相信口头承诺

　　就在这个时候，吴渔夫遇到了创业路上的“贵人”之一，网易创始人丁磊。

　　一位老网易员工曾对我说，“互联网江湖中，丁磊的抠门人人皆知。这么多年来，网易就收购了‘天夏科技’这一家公司。人家说从丁磊手上挣到钱不容易。不管多少，Fishman还算绝无仅有的一人。”

　　不过回忆起这段历史时，吴渔夫并没有太多的欢愉之色，表情中更多的是坚毅和忧伤。

　　“第一次见丁磊，我说想融资，他表示乐意。过了几天来电确认说，要全资收购天夏。”虽然还想保留些股份，但当时吴渔夫的父亲病重，急需现金医治，于是没坚持便同意了，并提出50万美金的收购价格，丁磊一口答应。

　　接着，天夏的团队陆续搬进了网易公司，继续《天下》的运营和《大话西游》的开发。而让吴渔夫没有想到的是，在要正式签订收购协议时，丁磊的商务代表告诉他，“收购价格要降低40%，变成了30万美金。”原因是当时互联网泡沫破裂，网易的股价从5块多美金跌到了1块多。

　　“虽然我觉得这很不合理，网络游戏跟内容网站的发展阶段是两回事，但那时天夏的人都已经在网易上班了，资金也耗光了，之前靠的是借钱维持。”吴渔夫决定忍了、认了，就30万美金吧。可这一幕还只是“上半场”，当谈到如何支付这30万美金时，商务代表说出了丁磊的意思——以网易股票期权，而不是现金来支付。

　　吴渔夫当时就懵了，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。“我是把公司资产卖给网易，结果却成为了可变‘权利’。”他说，作为原公司的CEO，我会帮网易继续研发和运营一两年。但我骨子里是个创业者，迟早是会走的，而股票期权要分4年行权，就是副“金手铐”，走人就啥也没有了。“我们的交易是对等关系，你不能这样欺负我。”吴渔夫想罢，还是坚持了自己的要求。

　　他对商务代表说，如果拿现金呢？对方好像有些生气，说“拿现金就得走人”。吴渔夫表示点头，第三次创业以此为终点。

　　“别相信口头承诺。”这让吴渔夫又上了一课，那是2001年。

　　马化腾说，我不够狠

　　将《天下》和《大话西游》卖给网易的5年之后，吴渔夫凭借《水浒Q传》的成功，稳坐国内顶级网游开发商一席之位。2008年5月22日是吴渔夫父亲去世六周年的忌日，心情复杂的他以“不要欺负小孩，他会长大的”为题，写了篇博客，回忆了与丁磊的这段往昔。内里还提及，网易最终没有完整支付30万美金，到现在还有15万人民币的尾款未付。

　　当天半夜一点半，丁磊给他打了个电话。吴渔夫并未向我描述通话的内容，只是在第二天的博文中提到，“网易方面解释称，在交易合同未签署时，天夏团队先进入网易办公的那半年时间，自己和另外两位核心创始人是每月有领钱的。”在网易看，那不是“薪水”，而是网易的收购预付款，冲抵了所谓的15万欠款。“后来的合同没有写明，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网易的人告知我。”不过吴渔夫坦言，无论如何这也算解答了自己心中的困惑，“感谢丁磊的耐心解释和教诲，抱歉为给他和网易带来麻烦。”

　　我说，“从企业家的角度，你好像不够狠。不过程序员出身的极客创业者大部分都是这样，而那些狠得下心的极客，好像更容易突破自我，最终成为互联网界的大佬。”

　　吴渔夫笑着点了点头，“不止你这么说，马化腾也这么说我。”

　　时钟拨回2001年，离开网易后的吴渔夫未能用《天下》换来的现金挽救自己癌症晚期的父亲，这让他经历了一段低潮期。痛定思痛，经过飞鹰、仙童、天夏之后，吴渔夫开始了人生的第四次创业。

　　当时有一家香港上市公司投资了300万港币，供吴渔夫做了一家专门为电信提供上网计费软件的公司“易邦科技”。“虽然还是很想做游戏，但一是钱不够，二是当时的互联网行业很惨，没看到赚钱的希望，创业公司首先是要生存下去” 。在一年半的时间里，吴渔夫的这家公司主要为宽带运营商做酒店客房的上网计费设备，赚了400万人民币。

　　这看上去是笔不错的买卖，至少这些订单就超过了投资方的支出。不过一直梦想着自己制作的游戏能吸引千千万万的用户，吴渔夫最终还是按耐不住，于2003年1月正式转型为“火石软件”。同在天河软件园办公，他看到网易的《大话西游2》呈现出爆发式的增长。于是火石开始研发更高级别的MMORPG网游引擎——支持角色换装、酷炫坐骑、跨服战斗等，这些都是那是《大话西游2》办不到的。

　　吸取了天夏创业期间只做产品不考虑运营的经验教训，在开发全新网游引擎的同时，吴渔夫开始找运营合作伙伴，其中之一就是腾讯。“2003年7月，我去深圳找马化腾谈合作。”吴渔夫称，大家都是潮汕人，自然都会有亲近的感觉。不过谈着谈着，马化腾劈头就来了一句，“你不够狠！”

　　吴渔夫很愕然，可马化腾的话着实戳中了他的软肋，让他回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，种种因心软和不确定所带来的困难。

　　2004年初，网易的《梦幻西游》开始公测，吴渔夫则开始在新引擎上开发网游《水浒Q传》。后来他也算喊出了一句“狠话”——水浒Q传，超越梦幻！

　　“那你觉得自己比以前狠一些了么？”

　　吴渔夫沉默了一会，“还是狠了一些吧。”极客归极客，做企业是另一出戏码。当时已经在创业路上走了多年的吴渔夫明白，自己必须“狠”起来。

吴渔夫与中信泰富荣明方